享受挑戰 拿命來拚:孫韻筌鍛鍊南湖女籃團隊文化

2021年1月5日「109年度HBL高中籃球聯賽女籃外卡賽」,由連續兩年沒進八強的南湖高中對上金甌女中,第三節前半段南湖仍落後高達15分:「我從沒遇過輸那麼多還能追平的比賽,如今就讀輔大的曾榆媗在正規賽最後不到5秒、接到中場發球後,自己帶球切入至罰球線大轉身投進壓哨追平,然後她就哭了,明明比賽還沒結束…可惜我們仍在延長賽以89:82落敗,連續三年無法打進八強」。南湖高中女籃總教練「小乖」孫韻筌提起執教生涯印象中最深刻的賽事之一,竟然是場悲喜參半的遺憾?

<南湖高中VS金甌女中的賽末追平一擊。影片提供:TSNA

她認為小媗是該屆很有能力但過於被動、超級沒企圖心的選手:「當時我罵她罵得最兇,甚至8月打完三好盃,賽後被我罰跑90分鐘共150圈操場,她邊跑邊哭,也就此『覺醒』;我真的沒想過完成追平一擊的會是她,過往榆媗甚至連接球都不敢,而這球的影片仍被我珍藏在手機裡」。

正如印在南湖隊服頸後的四字「享受挑戰」,同年12月28日,在高雄巨蛋舉行的110年度HBL外卡賽中,南湖以84:68大勝永平,相隔三屆再度前進女子組八強大關:「當教練的都會有種直覺,在賽前觀察到選手從容不迫般地自信,就會萌生必勝的預感,那天就是如此」。今年10月21日,信仰體育來到南湖高中專訪球員口中的「乖姊」孫韻筌教練,聽她娓娓道來與南湖女籃一路拚來的歷程。

1985年8月2日出生的孫韻筌,被幼時好友稱為長得很像自己弟弟「小乖」,就此眾人都開始這樣稱呼她,而當班上女生下課時間都待在教室看書時,從小好動的她則和男同學打籃球、跑步;恰好身處台北傳統籃球強校吳興國小,在老師鼓吹下,五年級的韻筌通過校隊甄選:「我至今沒忘學雙手交叉運球練得很辛苦,甚至差點決定畢業後就不練了」。

進入民族國中,小乖突然一個暑假長高了10公分:「真的沒特別思考打籃球會對我的未來造成什麼影響,但一路上我都領到學校頒發的體育傑出獎,很幸運地靠著術科念到北一女與台師大」。178cm主打中鋒的孫韻筌,成為大學生的同時也加入WSBL台元女籃,成為該隊首位不是其體系下幼校出身的選手:「那時台元總教練為南韓籍的李亨淑,曾邀請我去滬江就讀,我念北一女但她仍持續關注我,最後感動了我與家人們,讓我決定踏入更高層級的比賽,也開始過著平日在學校上課、晚上再去WSBL練球與比賽的生活」。

大學畢業後,正要在籃球場上邁向更成熟階段的23歲,小乖無預警選擇了退役:「現在帶隊遇到很多記者大哥,如以前看我打球從小到大的李寶哥,還是跟我說不懂為何那時要退休,其實我自己累積許多運動傷害,加上我既然是非體系出生的選手,想法也與其他優秀球員不同,從小到大學都沉浸在籃球世界,也當選過國手到海外出賽與比瓊斯杯,就想轉換跑道看看不一樣的風景」。

雖然從現役籃球選手的身分退下,小乖後來接觸的工作卻仍與運動範疇緊密相連,在愛爾達電視台擔任實習記者一年,並參與過聽障奧運擴展視野後,在內政部移民署入出境管理局工作期間,也常審核各國專業體育人才與官員的申請,接著在中華民國鐵人三項運動協會三年時間需負責「小鐵人」與「鐵人兩項」比賽的籌畫、報名與整合:

「身為運動員其實處在一種被保護很好的環境,我們只要專注成為一個更優秀的選手即可,退休突然很多事物需靠自己思考,反而覺得茫然,不知自己選擇是否正確,但實際參與接觸各領域後的經驗,讓我堅信與慶幸當初我那麼早就能做這樣的決定」。

在三鐵協會時期,孫韻筌接受北一女學姊暨好友「Allen」鄭維宜的邀請,每周一兩個晚上與假日義務幫忙南湖女籃,負責協助與加強中鋒選手的動作、觀念與防守:「原先鄭總是希望能減輕王慶祝老師的負擔,讓他無需同時兼顧男女籃而兩頭燒,我立即答應友情相挺」。

2014年7月21日,鄭教練發生嚴重車禍,談起這段過往孫教練哽咽地說:「半夜收到消息、清晨趕去加護病房探望她時,知道我已在球隊幫忙一陣子的王老師跟校長詢問意見,就在醫院直接問我能否先接下女籃總教練職位,完全沒讓我有思考時間,我不知哪來的勇氣就回答好,心中則是相信Allen會好起來,我只是暫帶球員,讓她們安心地去比賽,當日下午2點就去學校練球了,再隔一個禮拜就要到花蓮打菁英盃,那次真的不是手忙腳亂足以形容,一邊到處請教怎麼帶隊,一邊關心學生們遭遇噩耗的心理狀態」。

2016年3月19日,南湖高中以分組第四種子之姿,以65:47大勝第一名的滬江高中進入冠軍賽:「賽前收到很多簡訊跟我和球員說『能打進小巨蛋很不容易了,輕鬆打就好,又贏不了』等話語,反而激起全隊鬥志,毫無壓力地享受比賽,還記得目前在WSBL台電女籃的張欣然跟我說:『教練妳幹嘛?很緊張喔,別啦,我告訴妳我們會贏』」。我回答:『沒緊張,我很開心』。果然當日必勝的直覺響起,但賽後卻又收到『真是跌破眼鏡』這類的話,讓我啼笑皆非」。

「球隊每份子都共同經歷過一段非常艱難的時刻,或許這就是我執教第二年就能打到亞軍的主因,因為每人有共同目標,要讓鄭教練看到我們多麼努力讓球隊變更好的樣子,進而我跟那些學生們產生了革命情感,她們一直到現在都還是會回來找我,現在的助理教練張菀柔也是我第一批學生」。

小乖現在回想起來認為:「我被一股使命感驅動著,撇開摯友情誼,促進原先從籃壇退休的我一定要接下教練職務的原因,就是太了解她對這支球隊和選手們的付出,我更明瞭她不希望因本身的關係讓這支球隊產生任何變故,這也是能支撐我到現在,讓我持續執教南湖女籃的決心與動力。就讀師大的我甚至曾自認不適合擔任教職,但這個機緣也因此徹底改變我對自己的想法,決定徹底投入、學習成為一個籃球教練」。

然而每支球隊的狀態都有高低起伏,南湖女籃曾遭遇連續三年無法進八強的時期:「起初很自責,完全沒法接受,練球回家後處於反覆思考『我到底哪裡做得不夠好』並質疑自我的狀態,無形中被心牆困住。所以我承認那時太糾結了,以為第二年讓自己變更兇、狂練選手體能就能提升戰績,後來才慢慢體會只能照著對的事情努力,其他大環境的影響或選手更迭、甚至場上觀念、體能強度、訓練內容等都需花時間整合,進而我們連續三年被擋在八強之外,但我感受到球隊的向心力更加團結,許多選手們還登上UBA的一級名校,這些時光讓我更加清楚去面對自己,並學習能快速的去解決當下的困難與問題點」。

南湖高中在招生上比許多強隊辛苦,球員的來源並無固定學校,在調整與訓練的時間都要付出更多,乖姊也藉由改變練習的方式而找到平衡點,更堅持人格養成與團隊精神的球隊文化,她希望來南湖的球員都要對自己、球隊與學校負責,甚至在球場外的言行舉止、生活管理都會被嚴格要求:「我猜很多隊員都覺得我很機車,像她們每天使用手機不得超過90分鐘,需減重的人還要拍菜單給助教檢查,甚至還會突襲宿舍沒收零食。招生時我也會直接跟她們說清楚我訓練很兇,要住宿及統一管理手機」。

但孫教練覺得現在的小朋友不一定會聽家長或客觀的建議,網路時代讓眾人能輕鬆吸收大量資訊,有的會堅持進名校享受榮耀感,即使上不了場都沒關係,也有明明很強的球員卻想去乙組、不想那麼累地練球;而南湖就卡在一個不上不下的尷尬位置,無法如許多強校擁有更多資源,也要辛苦練球、無法保證誰來就能打先發,讓她只能更努力地去全台灣跑比賽、跟國中端教練打好關係,甚至到偏鄉尋覓可練之才,而在她辛勤努力下,今年算是順利招募到一些鎖定的優秀球員,即使5個新生中就有4個是來自沒接觸過的學校。

目前南湖女籃的訓練項時程為:
●星期一、三下午2點至4點重訓後,再進行球隊訓練90分鐘或2小時。
●星期二、四、五下午3點練至5:30或6點。
●星期一晚上課輔時間2小時之餘,其他平日晚上會視情況加90分鐘,練習個人動作或加強體能。
●非賽季期間星期六練一個早上,準備賽季期間則是早晚練習。

乖姊堅定地指出:「常聽到矮個子球隊就要快狠準,但擁有身高優勢的球隊也是快狠準啊,新的一季我們依然把打進八強視為第一目標,達到後才能朝更大的志向前進。我明瞭南湖並無太大優勢,贏球只能相信團隊與嚴密防守,所以我總提醒球員『拿命來拚』,把每場球都當最後一場球來打,唯有貫徹這樣的意志力與執行力,才會成為南湖女籃的傳統球風。籃球就是團隊的運動,這絕對無法抹滅,即使我和選手相處的方式、練球的方法會調整,但我的執教理念永遠不變」。

問起是否有欣賞的籃球選手,孫韻筌表示PLG台北富邦勇士總教練許晉哲很有一套,尤其能讓眾多球員在防守與轉換快攻的確實度達到一致,讓她覺得非常了不起,甚至很想觀摩與效仿他的訓練;她也對「野獸」林志傑的自我要求印象深刻,非科班出生的他無論在球場內外都能憾動人心,所有年輕的籃球選手們都應學習他對籃球的執著、拚勁與團隊意識。

「我還很敬佩錢姊、錢薇娟,她擁有T1聯盟會長、全明星運動會主持人、北市大女籃總教練等多重身份,之前在亞洲盃加入她為首的國家女籃教練團期間,我曾問她那麼忙難道不會產生倦怠感和疲累嗎?結果她回答能持續挑戰不一樣的新鮮領域很有趣,更感謝台灣基層教練的付出,也讓在南湖執教9年的我重燃戰鬥力,並且放心將我的學生交到她的隊伍」。

在練完球與放假之餘,小乖也習慣找時間運動不同的項目,如]游泳、重訓、跑步,希望維持體態,她也愛看犯罪與法庭相關的節目,目前正在追《醫法刑事》,也喜歡跟寵物小狗玩、跟朋友們吃飯逛街、去網美咖啡廳景點等,在球場外放鬆心情。

最後,她建議想投入籃球運動的年輕選手們:「要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麼,也要不帶目的性地熱愛籃球才有辦法熬過刻苦練習與堅持進步,許多甜美的果實都是成為優秀選手後就會伴隨而來,所以自己喜歡打球的初心才最重要,盡情大膽追夢,無論最後發生,都會收獲無法想像的體驗」。

採訪完,信仰體育一群人來到南湖高中的室內籃球場,看著整隊女選手揮灑青春地跑快攻練習,偶爾見到犯錯的人被乖姊叫到一旁接受指導,時而嚴厲時而鼓勵,球員們聽完則會回敬深深的鞠躬;相信今年的南湖女籃,已準備好享受全新一季HBL開鳴的挑戰。

<信仰開mic>

<照片提供>
孫韻筌教練